——我读龙应台《天长地久》
(常州市民进教育综合一支部 邹建美)
2019,我得了两本龙应台的《天长地久》,一本是同事所赠,一本是远在新加坡读大学的女儿隔空送我的生日礼物。此书应与我有缘!7月因工作职位变动,忙于单位各类事物,一直未能静下心来好好看书。2020年初,新冠肺炎的疫情让我们只能居家,没了频繁的聚会和宴请,反倒可以安心读书,于是《天长地久》正式和我会面,我一点点走进龙应台的思绪,感受着她和美君的“对话”……
龙应台,台湾乡下的自来水厂里出生,渔村农村长大。留学美国九年,旅居欧洲十三年,任教于香港九年。两度进入政府,担任公职。2014年12月,龙应台辞官回到文人安静的书桌。2017年8月,她移居屏东潮州镇,照顾母亲,开始乡居写作。人们以为是龙应台自我“牺牲”,放弃了都会的丰满去“奉献”于美君,而龙应台在大武山的山径上、在菠萝田和香蕉园的阡陌间行走九个月之后,却恍然大悟:那个来自泥土的召唤,是她的妈妈——美君在施舍予她。智慧的施舍,仿佛月照山涧,幽影无声。
全书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龙应台写给母亲应美君的19封书信,感情细腻,笔触动人,将母亲的无私、自己的愧疚表现得淋漓尽致。另一部分是精选的历史材料,龙应台将之名为“大河图文”,包含抗战时期的历史事件,还有美君的日记与家书,一位在战乱年代仍然保持坚强、勇敢、乐观的女性跃然纸上。
因是散文笔触,所以并没有一气呵成读完,反倒悠哉悠哉,快读慢读兼而有之,较为随性。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一本书,每个人的感悟不尽相同,我且分享此书触动我的点点滴滴——
当龙应台的朋友从台北下屏东看她的潮州南书房时,惊讶地说:“你才下来两个礼拜,可是黄蝉、杜鹃、茉莉花、桂花、美人蕉、薄荷草——看起来就像已经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了。怎么可能?”龙应台回答:“你还没看到那一头的菜园子呢。”于是,她们走到对面落日的阳台西端看龙应台种下的丝瓜、鬼椒、茄子、西红柿、番薯、百香果……朋友更为惊诧:“怎么好像打算在这里住一辈子,不就是个短期逗留吗?”
龙应台是如何回答的?——“人生里有些事情,不能蹉跎。”
在这之前的十五年里,不论是在香港还是在台北工作,龙应台都会每两周去潮州陪伴美君,不曾中断。到底是什么促使龙应台下了决心离开台北,搬到乡间?
原来,龙应台二十二岁时遇见了一位美国教授,一个改变她命运的人。在他的支持下,龙应台离开台湾,去美国留学攻读硕士学位。而当这位教授一步步走向生命幽谷的时候,龙应台终应“公务繁忙”而错过了与他再次相见的机会,从此天人两隔,龙应台想在他弥留之际轻声说声“谢谢”也再无可能。
龙应台和安德烈曾在香港一起生活七年,他们的家在大海边,美得像梦。日落海上的彩霞每天照进客厅,给客厅里的白墙涂上一层油画般的光泽。可是,白墙上没有一幅画,地板上没有一件家具,最珍贵的照片也留在箱子里。因为——反正是暂居,是旅居,不要麻烦吧……
当分手的时刻突然到来,龙应台才大吃一惊:啊,就结束啦?很慢很慢地,龙应台才体会到每天的落日在跟她说:
人生的聚,有定额,人生的散,有期程,你无法索求,更无法延期。
于是,在一次禁语禅修后,在一朵一朵坠落的木棉花错落在树影之间,一呼吸一落步,龙应台于花影间做了一个决定:放下一切工作和事务,回到屏东,一心一意地陪伴、照顾已失智的母亲。因为,人走,茶凉,缘灭,生命从不等候。所以,此生唯一能给的,只有陪伴。而且,就在当下!
画面定格在大雪初落的纽约街头,二十六岁的龙应台还是个穷学生,她在一咖啡馆看到一对母女,女儿大概二十多岁,她和有着银白头发的妈妈紧紧依偎,女儿似乎在问妈妈:这家咖啡馆怎么样?满脸皱纹的妈妈笑得开怀,伸出手把女儿头发上几丝雪片拨开。二十六的龙应台突然热泪盈眶,眼泪簌簌滴进咖啡里。因为,她想到自己的妈妈此刻正在高雄路竹的乡下养猪。为了女儿出国深造,为了下一代的教育,美君无怨无悔地辛劳付出。这是不是大多数我们这代人母亲的真实写照?不错!正如我的母亲,一个贤良淑德的家庭妇女,每次回家,母亲总会准备一大桌子可口的菜品,看着她的子女和下一代吃的津津有味而满心欢喜,但她自己却因了身体原因只能进食少许蔬菜。饭后,母亲总是忙忙碌碌,想帮她洗个碗却被她推辞:“没事,只要我还做得动就不要你们动手。”虽然我并不赞成母亲的观点,我也有教育孩子自己的观点,但母亲的全身心付出,中国式妇女的美德却还是让自己深深汗颜,愧疚不已。我们尽情享受着母亲的给予,却从不曾给过她“有质量的陪伴”。正如龙应台所后悔:为什么在母亲认得自己的那么长的岁月里,我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朋友看待,一起去看一场特别的电影?一起去听一次远方的乐团演奏?一起去看展览,喝咖啡……
所以,一点不错——“人生里有些事情,不能蹉跎。”
读到龙应台写给美君的第9封信——“我爱给你看”,其中一篇《老朋友》,讲了龙应台的法国朋友马丁教授,他妈妈八十二岁还一个人学德语,一个人上菜场,一个人去听歌剧,一个人去看画展,一个人去作家的演讲签名会,当然,她也常常约了同年龄的女朋友们到露天咖啡座聊天——她和她的女朋友们多半家里有个丈夫,从六十多岁退休之后就不再动,每天坐在电视机前面,像一个一百公斤重的米袋沉入软沙发,电视开了就不再站起来。当这些女人们坐在人行道上的露天咖啡座,成排的槐树飘起白色小碎花,随风落进咖啡杯里,她们笑着用小汤匙轻轻把花屑捞起来。这样的场景是否对你,一个中年女性很有触动?反正我被触到了,我愿意自己像这些欧洲老太太,正如我自己在欧洲所见,那些白发的、年轻极了的老女人无所不在,她们健康、愉快、独立地在阳光下走着、笑着、热闹着、沉静着,生活着。
生活方式是自己选择的,如何生活由你自己决定,我亦想到了季羡林老先生的《一生自在》,季老一生顺应本心,不为外物所扰,爱书如命,醉心学问,他说“人生最好的状态就是活得坦荡、清醒、自在。”
愿你和我亦如此,做自己喜爱之事,与其完满,不如自在!
想来我和龙应台一样,心里都有个“五岁的我”,到池边看荷花,喜欢一叶一叶地看、一朵一朵地看、一茎一茎地看,好像出生以来开天辟地第一次看到荷花。路边有大眼睛的乳牛、歪嘴的胖鹅、一朵颜色稀罕的罂粟花,都要看饱了再继续前行。也无妨,本来就是和幼儿园小朋友打交道的,童心未泯,这真是一件幸事!
读书的过程总是愉悦的,跟作者的对话也总是充满哲思的,读完《天长地久》,我把龙应台的其他著作一一拿出细细品读,《目送》《亲爱的安德烈》《孩子你慢慢来》……对我这个教育工作者来说,收获颇多!
2020年4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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