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琴

在春光宜人的四月天，参观茅山新四军纪念馆。

以前也知道茅山是新四军打游击的地方，但不知打游击的背景，更不知陈毅带领的游击队做了什么。这次似乎有点明白了。抗日的壮举写在纪念馆展馆的的图文里。看着那一幅幅能听到枪声的画面，读着那饱含深情的文字，许多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模糊还清晰，清晰又模糊。

听过王母观夏家口子的那次对日军作战的传说，听过爸爸说他小时候看到过日本鬼子的旧事，听过大舅舅曾经参加过抗日，直到北撤因为外公的哭诉才离开军队的往事……原来，这一些并非道听途说，它们都发生在抗日战争爆发后的1938年，只不过并没有被文字和图片记载，但它真实记在亲友长辈的心里，成了一段写在人们记忆里抗日插曲。

真的，若不是这次参观，我会一直以为卢沟桥事变之后，战争的烽火只在华北燃烧。事实上上海十九路军失利后南京迅速被日军占领，南京大屠杀的悲状竟在我的熟悉的地方同样发生过。因为从上海到南京有二条战线，其中一条沿江线路中就有金坛、丹阳、溧阳和句容等我熟悉的地方。就在上海沦陷后，日本鬼子的铁蹄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踏上我家乡茅山的土地上，犯下了至今天都无法饶恕的罪行。这些罪行实证都在纪念馆里的各式图片里：他们烧我民房，工厂，车站，杀我无辜的百姓和负伤的军人，连孩子都不放过，他们抢我粮食和牲口，他们奸杀我同胞姐妹……

我用眼，用心轻抚图片上的每一个受难同胞，我真心希望他们的灵魂此时就在我的身边，能听到我们的谈话，能感受到我们血脉喷张的脉息与心跳。是的，没有一个民族是好欺诲的。终于，在侵略者超强大的快速进攻面前，在侵略者的丧尽天良的杀戮声里，在侵略者藐视的荒山野草里，抗日的热血正在澎湃，抗日的组织正在形成，抗日的力量正在壮大！当地的军民出击了，志士抛洒热血了，妇女参加战斗了，地方的绅士，连大资本家也起来保家卫国了。新四军来了，红色政权在沟壑蔓草里生根了，一次次的武装斗争正有力地消减着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游击战士的声东击西正重创着日本侵略者妄想以短平快的军事打击占领我美丽国土美梦，抗日的烽火把革命的火种燃成一片大火，茅山成了苏南大火中的亮点。道教胜地茅山竟在血与火的洗礼中书写了如此一段反异族蹂躏的辉煌史篇！

看着纪念馆墙上一张张年青、英气逼人的脸，不管是战斗员还是指挥员，不管是将士还是群众，每个参观的人都能从他们的脸上读出坚毅与自信，读出舍生取义的豪情与胆识。我开始追问，为什么国难当头，生灵涂炭的危难时刻他们的眼神都那么明亮？为什么缺吃少穿条件艰苦的战争年代他们的神情还那么亮堂？为什么在摄像技术如此不发达的三十年代他们的气质还能拍得那么英武？……巴金说过“人不是靠吃米活着的”。我明白了这些英烈的心中或许都永远地亮着一盏灯吧。这灯或许就是信仰，对抗日必胜的信仰，对新四军一定能带领中国人民赶走侵略军的信仰，对未来的胜利一定属于正义的人民和民族的信仰吧！

走出茅山新四军纪念馆，我还想去一处地方——新四军纪念碑。导游给我的导游计划方案说“瞻仰新四军纪念碑，可自带或自买鞭炮，亲身体验在纪念碑前放鞭炮，能听到吹军号的奇观。”只听说在纪念碑前鞠躬致哀，哪听过在纪念碑前鞭炮，更没听说鞭炮声里能听军号声的奇观。莫非茅山的军号还在吹奏？

有个知情者解释说，茅山鞭炮声里传军号的奇观，是这里居住的一个山民在一次偶然用放鞭炮庆祝喜事时听到的，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被实证后，当地政府便修了这座纪念碑。于是用鞭炮纪念茅山英烈的仪式就开始了。我怀着十二万分的好奇心想亲身体验一下这鞭炮声里的军号声声，不仅仅是为了耳听为实，而是想知道这军号声的深义。果然，在接连不断的鞭炮声声中，不光是我，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号角声。这声音从虚空传来，真实地击打着每个人的耳鼓，这声音在虚空随着鞭炮的烟雾腾云而去，真实地驻停在每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

用庆祝来纪念，这是怎样神奇的纪念？用鞭炮来再现当年的军号声声，这是怎样难解的奇观？据说曾有个专家想用声音穿透茅山某处洞口的暗管来解释其声音的形成，然而当那暗管被取出而军号声仍在鞭炮声中震人耳撩人心时，我相信每一个人都会给这声音想像出合理的成因。于是我宁可相信一个毫无依据的想像了。“新四军为感念当年老百姓的帮助，想用奇观为茅山的子子孙孙造福呢”。不是说靠山吃山么？当年陈毅率领茅山的军民抗日，老百姓把什么都献出来了。新四军在赶走了外来侵略者之后，真心希望茅山百姓的子子孙孙都能过上幸福裕的生活。新四军用这奇观来为人民的幸福保驾护航么？抑或这军号声声，是新的战役的冲锋号，集结号？

茅山最吸引人的风景是人，是内心永远点着灯的人，茅山的奇观是鞭炮声里听军号，这军号在虚空里传送，在真实里轻拨闻声者的心弦。茅山是道教的胜地，道从来是科学的自然的道。说道可道非常道，信也。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车行走在茅山回常州的路上，再一次默念才女林微因《你是那人间四月天》的尾声，在四月天里观瞻茅山新四军纪念馆和纪念碑后心中升起无限的感动也终于有了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