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花甲却一身朝气——嗓音甜美，精力超级旺盛，看见孩子就两眼放光，跟谁似乎都有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话——这正是近40年的幼教生涯塑造出来的何斌。“花婆婆！”熟悉她的人们亲切地用网名招呼她，一声声的“花婆婆”让这位民进会员、曾经的省级示范幼儿园园长天天月月年年童真烂漫，心花怒放。
“花婆婆”出自世界经典童话绘本。《花婆婆》被美国《出版者周刊》评为“所有时代最畅销书”。“花婆婆”的名字叫艾莉丝，当她还是一个女孩的时候，常常坐在爷爷的大腿上听故事。每次爷爷说完，艾莉丝就接着说：“爷爷，我长大以后，要像你一样去很远的地方旅行。当我老了，也要像你一样住在海边。”“很好，”爷爷笑着说，“但是，你一定要记得做第三件事。”“什么事？”艾莉丝问。“做一件让世界变得更美丽的事。”“好哇！”艾莉丝答应得又快又大声。当艾莉丝经历了几个人生阶段后发现，撒播种子,是一件让世界变得更美丽的事。于是直到她头发白了，还在不停地种花——为了每年都开出更多更美的鲁冰花，更为了践行儿时她对爷爷的承诺。
而当年爷爷跟她的对话，在“花婆婆”和下一代的小艾莉丝们之间像花一样再度绽放……
风华正茂的“全能妈妈”
1974年，高中毕业的何斌插队落户到了南通县东沙公社二大队，还带着学生气的她阴差阳错地被分配到了幼儿园。自幼就是母亲工厂宿舍区“孩子王”的她，亲和力与号召力与生俱来，毫不迟疑就“干一行就爱一行”了。那时，没有人能想到，这个才19岁只有92斤的小姑娘能给幼儿园带来这么大的改变。
说是幼儿园，其实不过就是一个混合班，大大小小51个孩子集中在一间教室，何斌就是唯一的老师。
“我对什么都好奇，看到什么都想学”，凭着这贯穿人生的两大优点，尽管什么教材都没有，何斌却把园内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她经常骑行10多里路，赶到南通市里听课。白天在城里学做贴绒玩具，晚上回家连夜赶制出来。她将绒布钉上黑板，用粗草纸剪出的教具就能粘在上面了。她因地制宜，用茶壶模仿自来水，帮助农村孩子养成洗手的习惯。
一年冬天，有一家子的“小四“和”小五”兄妹俩突然不来上课了。何斌跑去家访，推门进去，屋里昏暗一片，几个孩子都挤在床上。“这是现在的孩子无法想象的贫穷。这家5个孩子，妈妈是个精神病患者，只有爸爸一个劳力。没有灯，白天屋里也是黑漆漆的，没有冬衣，孩子们只能躲在所谓的被窝里取暖。” 何斌满腹心酸地回家求助，母亲心灵手巧，指导何斌一针一线地缝出了几个孩子的棉衣。第2天一早，何斌赶去，将小四小五从被窝中穿了出来。“妈妈！”哥哥小四情不自禁脱口而出，这人生中的第一声“妈妈”，让初出茅庐的何斌既害羞又震撼，也让她拿定主意：要像妈妈一样照顾每一个孩子。
从此，何斌成了孩子们心目中的“全能妈妈”。她给孩子们梳洗，帮女孩儿扎小辫，把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给男孩子剪头发，推出清一色的小平头；她教孩子讲故事做数学题，也教他们唱歌画画练武术。因为幼儿园办得有声有色，场所这才得以扩容，大队腾出了一个仓库，孩子们终于可以根据年龄分成小班、中班和大班了。
5年后，何斌上调到南通第二纺织幼儿园，成为远近闻名的优秀教育工作者，她获得了大大小小无数的荣誉，但她珍藏在心底的，始终是孩子们发自内心的那声妈妈。何斌早已数不清有多少孩子喊过她“妈妈”，这一声声“妈妈”是她内心最大的甜蜜。
创意无穷的特色园长
1984年，何斌带着刚满4个月的女儿跟随丈夫来到常州定居，新的工作单位是勤业幼儿园。“调动工作时，我没有考虑职位荣誉，只提了一个要求，还做幼儿园老师”。
“要给人一滴水，自己就要准备一桶水”。如果说，在南通的10年让何斌练就了一身过硬的基本功，那么初到常州的第一个10年，则帮助她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成熟而又超前的教育理念。南京、上海、北京、深圳，一听说哪里有新鲜的课程培训，她都踊跃参加，并学以致用。1995年，何斌出任清潭第一幼儿园（现盛菊影幼儿园）副园长，这里成了她厚积薄发的起点，园里很多为人称道的课程，有不少延续自她当年的尝试。
“德国小孩一般3岁可上幼儿园，为期3年。3年中，他们参观警察局，学习如何报警；参观消防警察局，学习灭火和躲避火灾；坐有轨电车，学会记住回家的路线；跟老师去超市买东西，学习付钱和选货……。”这是最近微博上很火的一个段子，网友们都觉得德国这种教育很人性化，其实何斌在10多年前就在做这样的尝试了。我国的著名教育家陶行知主张“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他希望教育通过生活来进行，主张学生应该走入社会学习日常生活中的知识。何斌非常赞同，并且认为应该从幼儿开始，孩子们首先需要认识世间万物，知道如何生活。她带孩子们去看奶牛挤奶，看飞机起飞，到消防队燃起火堆，教孩子们学习灭火、逃生……
在幼教圈内外，至今仍有人提起当年荆川公园的“探宝”活动。为了帮助孩子们认识能源，何斌组织孩子们和家长一起参加科学启蒙活动，寻找埋在地层深处的能源宝藏——煤、水、油。为了增加活动的趣味性，她和老师们颇费心思地找来难得一见的大煤块，把它一层一层的包上，埋到公园的地里，里面还放着一封以“煤”的口吻写的信：“亲爱的小朋友，谢谢你们找到我。常常有人不喜欢我，叫我‘煤黑子’，其实我的用处可大了……”煤是怎么形成的？可以用来做什么？与人们的生活有哪些联系？这些小知识，在充满乐趣与惊喜的活动中，孩子们不知不觉就掌握了。
2000年6月，何斌作为人才引进转战来到新北区，担任银河幼儿园园长。仅仅几年，她就将银河幼儿园建设成为新北区第一个省级示范幼儿园、常州唯一的礼仪特色幼儿园。周边居民热切地要把孩子送进这所“新北区的机关幼儿园”。在银河，何斌不仅仅将孩子们带出校门、走进社会，更是精心设计活动的每一个细节，通过这些细节来培养孩子们的优秀品质。多年来，组织孩子们去超市购物成为银河倍受家长欢迎的“保留节目”。活动要求孩子自由组合，3人成一小组，锻炼他们的组织协调、人际交往能力；在发放11元购物金时，只向部分小组发放硬币，其他组别孩子寄放物品就面临困难，藉此考察他们关心他人的品质和寻求帮助的能力；孩子被要求既要买一件大家能共享的商品，又要买一件自己最喜欢的，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们懂得了合作以及分享。
“虽然是给自己找麻烦，但对孩子们来说却是难得的体验，而且他们的能力与品质不知不觉就拥有了。”何斌就是这样一位不辞辛劳的创新者与实践者，为了孩子们的茁壮成长，她灵感迭出，创意无限，付出再多也无怨无悔。
永不退休的教育理想
2007年底，何斌以个人的名义签下了已经关闭的兰翔幼儿园，她要把这里打造成新市民孩子的乐园。2007年末的大雪，破烂不堪、肮脏陈旧的园舍，都阻挡不了何斌的热情。五大卡车的垃圾清运、287平米的玻璃置换、182支日光管的更替、69扇房门的拆装、67架电扇、33台空调的安装……她和老师们在北风中手拉肩扛，挥汗奋战，用短短18天整理出了8间教室、11个洗手间，心中理想的幼儿园初具雏形。
为什么何斌在即将退休之际，还要百般折腾，创建一所幼儿园呢？这一切都源于她在银河的感慨。有位新市民家长，为了能让孩子入园，先后去了16次，希望孩子能够享受到城市孩子一样的品质教育，然而，因为户口、房产问题，他无法如愿，像他这样慕名而来失望而归的新市民家长太多了，满腔热血的何斌按捺不住了，她下决心要“让新市民的孩子有尊严而快乐地生活，让每一个孩子都有好的幼儿园可上。”
焕然一新的天河幼儿园迎来了首批152名孩子，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新市民子弟。孩子们的卫生习惯普遍较差，头上，身上老有臭味，何斌和园长、老师不厌其烦地帮助家长认知。从卫生习惯入手，“每天必须换短裤，换袜子”成为天河的一条特别园规。何斌在天河开设了全脑学习、逻辑思维、阅读、礼仪等特色课程，并专门请来博士太太沙龙的成员讲授经典童话故事……遭受歧视处处碰壁的新市民家长看着孩子在这里变得干净水灵、充满自信，他们自身的素养也跟随孩子一起得以提升，“心系打工仔，一切为孩子”——他们送来了锦旗表达由衷的感谢。5年多来，何斌一手创办的天河幼儿园最大限度地满足着新市民子弟入托的心愿，先后有1千多名孩子在此就读。
不久前，何斌去美国探望女儿女婿，外孙女13个月大，正需要人手，她为自己不能帮助女儿分担而纠结。“我知道幼儿园的孩子们更加需要你。”自小独立的女儿十分体谅她，还反过来安慰至今负债经营的她说“只要你喜欢就行，不用考虑怎么收回投资，大不了我和老爸多辛苦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何斌着了魔似地喜欢孩子，哪怕发烧到了39度，只要走进教室，她就什么都忘了，而多少次当她回到家中，一关上门，就会精疲力竭到瘫坐在地。
近40年来，何斌绘声绘色，给孩子们讲过无数故事。《花婆婆》始终是她最喜欢的一则童话。“花婆婆”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加美丽，将种子撒遍乡间，让世界变成了美丽的花海。而何斌以“花婆婆”自勉，倾尽心血，呵护、培育着一代又一代祖国的花朵。
“只要还能走上讲台，我就会一直和孩子们呆在一起，他们的笑容让我的世界分外美丽。”而“做一件让世界变得更美丽的事”，早已成为何斌这个“花婆婆”恒久的教育理想。
文：沈一鸣 缪冬至；摄影：丁蔚 |
